“葬礼上,我去了,我哭了,我回来了。太多的悲鸣麻木了我的表情,身体的绞痛反转五脏六腑。但是,望着父亲比起我还要痛不欲生的背影,我才豁然明白了母亲的遗志。那时她对我的祝福回荡于耳边,明白她想要我成为的坚强之人。她或许……早已预兆了这一天的降临。”
我将故事一点点修改。
“‘既然什么事都试过了,那为什么不试试写作呢?’自己看着手中的些许陈旧的日记本,心中恍然闪过了这个念头。”
将我曾经存在的痕迹一点点抹去。
“很快就写好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完整的故事,鼓起勇气送到了父亲出版社的编辑部。出人意料,那不被自己看好的甚至有些孤注一掷性质的文章,得到了葛温德林主编的赞赏。而至于父亲的事情,她也向我伸出了援助之手。而我虽然有些犹豫,但最终还是接受了她的好意。”
纵使他或许手心里还曾经留下过我的那一丝温存。
“今天,我交到了朋友。她是主编的女儿名叫汉娜,她从她妈妈那里读过了我的故事,说是喜欢我的文笔,希望今后还有机会可以看到我的故事。”
那也将成为他记忆里不被察觉的沧海一粟。
“竟然会有人喜欢我的故事,那边继续写下去吧。曾经不知为何而写的故事如今忽然有了目标,比起那单单不愿意闲下来品尝孤独滋味的厌恶感,属于汉娜单纯的笑容更恍若崭新的动力。虽然,自己从来都没想过要成为像父亲那样的人,但若是为了这一瞬心中的宁静的话,故事便要继续写下去。”
从开始一点点修改过去,光的故事随之颤抖。闪动的光交替出现在大片大片的故事上,然而随着我的修改又一点点的归于平静。
没有了我的存在,光不会因此而将大片大片的想象力与经历荒废在我的身上。从一开始他的文章便会因他那共感的天赋充满灵气,交替的知觉将故事的另一种境界展现给世人。
没有了我的存在,光不会因为写不出剧本而苦恼与踌躇。仅仅是因为“想要为汉娜继续写下去”这般纯粹的愿望,他便在大学的时候成为了数本短篇小说的作者。早在圣诞之日时,光便将自己准备好的小说在编辑的过目下交给了汉娜,汉娜也在跨年之日起与他携手一同迎接十二点的烟火。这一次,他不会再忘了她,他也不会悲伤而又微笑着说出那般梦幻般的话。
没有了我的存在,这一次,光终于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告白。那一日,情人港的游艇上,在空中特技飞机留下的“我爱你”的航迹云下,光在她赶赴巴黎留学之前手攥着她的手,郑重地说出那誓言永远的话。即便她依旧笑着说,“一定是别人替你想的吧”这般的话,但光却可以堂堂正正地挺起胸膛,将我曾经的帮助全都否认掉。
没有了我的存在,他会更幸福一些。正如我在很久之前所说的那样,我的存在生来便是光的阻碍。我对他不知从何时开始的留恋也好,明知道自己身份却又放不下他的自私也好,遥遥而远望的守望也要,在知道一切的光眼中,其实一直松不开放不下的……只有我自己。
光从来都很清楚我的身份,这份清晰地思维既令我毫无希望,又让我在绝望中安心不已。
故事随着我的修改不断收束,从原本杂乱无章自相矛盾发展与剧情中渐渐化为一股自洽的主线。它将原本共同的地方提炼,将矛盾与不该存在之物渐渐剔除,在属于光的想象力中逐渐完善。
到最后,我这般“清道夫”的工作足以交给光自身的收束力去完成。而我只需要修改一些边边角角,将引起矛盾的地方,自己所残留下来的光与影悄悄抹去。
在所有“星星”的光芒都相继泯灭之后,那最后璀璨的一页故事位居于所有故事的最顶端,缓缓落入我的手心。
“到最后,我只剩下一个愿望。”
那最后的一页上只留下这么最后一行字。
光还留有愿望吗?
那象征着描绘“现在”故事的纸张拥有着比所有都要耀眼的光,而导致这一切的却仅仅只是唯一的那一行字。那无可撼动的光芒,正犹如象征着我存在最坚硬的基石。而出奇地,它并没有存在曾经的某个日子中,而存在于现在与未来。
如此奇特的情况超乎了我的理解与想象。
光……现在的你究竟又在想些什么?
而我……又应该将它改成什么才好。
提起笔,想要尝试着改为“一切相安无事”这般朴素的幸福。落笔的那一瞬才后知后觉的发现,这只陪伴了我一生的钢笔早早耗尽了它最后一滴墨水。
再也写不出一个字了。
明明已经到了这里,却依旧无能为力吗?
不……
不是这样的。
一向聪颖的你也一定早就知道我此时所做的一切了吧……
手中的笔随风烟消云散,空荡荡的手心浮现淡紫色的梦幻。
我明白了……
吱吱作响手掌紧握,伴随着悠悠然被托起的紫云与贴在两鬓汗津津的飘扬发丝,寂美地将所有感情埋在胸前。
你的愿望,就由我来实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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